2024.05.19

By 釀電影

《挑戰者》:超譯對手的預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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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張宛瑄

除了盧卡.格達戈尼諾(Luca Guadagnino)這個名字之外,有點難把《挑戰者》(Challengers)和《骨肉的總和》(Bones & All , 2023)、《窒息》(Suspiria, 2018)、《以你的名字呼喚我》(Call Me By Your Name, 2017)、《池畔迷情》(A Bigger Splash, 2015)連在一起。後頭這些作品不論類型、題材都悶在相似的情調裡,不疾不徐曳引出角色關係;本片則相當地躁,以呼應網球比賽的快節奏,繃出三個主角間的張力,主題與手法都讓本片成功跨入大眾商業市場。

因此,就算無法感知到後文談論的內容也沒關係,《挑戰者》可以只是一部直球對決的爽快電影,但是⋯⋯總是但是,一個人的個性、偏好怎麼會說變就變呢?格達戈尼諾在此玩弄的障眼法,不亞於球場的戰術,一如千黛亞(Zendaya)飾演的 Tashi 所說:「網球是一段關係」,電影與觀眾之間也像在對打:導演發的球,你接得到嗎?

破解障眼法的線索,正是眼神。

《挑戰者》劇照/華納兄弟

《挑戰者》劇照/華納兄弟

諾蘭(Christopher Nolan)的《頂尖對決》(The Prestige, 2006)裡,米高.肯恩(Michael Caine)飾演的機關師已告訴過我們:「每場魔術都有三個步驟,第一是『以虛代實』:魔術師秀出一個真實的東西,讓你檢視它,確認那是真的,雖然平常得不得了,但是其中必定有假⋯⋯」

這正是《挑戰者》帶給觀眾的直觀體驗:圍繞三位主角展開的終極對決,是肉眼可見的血脈賁張,而「第二個步驟,『偷天換日』──現在你一定很想找出秘訣,但是你絕對找不到,因為你根本沒有真正在看。你並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,你只是想要被騙⋯⋯」這決定了我們是否能接住導演的發球。

格達戈尼諾在《挑戰者》一開場,就給了特寫提示:cut 1 仰角 Art 往下看的眼神、cut 2 俯角 Zweig 抬頭的眼神、cut 3 鏡頭平視 Tashi 皺緊眉頭的眼神,使我們馬上預判情節走向、強弱之別,事實上我們根本沒有真正在看,因為就連主角們也和我們一樣,只是想要被騙……

我們盯著 Tashi 先看 Art 才看 Zweig、後段她避開 Art 的眼神而看向 Zweig,或是男男彼此對視,又當 Art 看著 Zweig、Zweig 卻看著 Tashi⋯⋯我們這才發現場內外以眼神牽動的三角習題,在對望當下永遠只存在一對一的關係,這是身為人的侷限。加上就連自己也看不穿的內心慾望,使得人們越想成為掌控全局的人,越在一來一往間,變成只能因應局變而被迫揮拍的人。

《挑戰者》劇照/華納兄弟

《挑戰者》劇照/華納兄弟

就因為備受體壇看好,Tashi 有恃無恐地想成為「並非只懂怎麼揮球拍的人」,耀眼的她也深知自己的魅力,挑起 Art 與 Zweig 的追求,她自以為主控一切,卻不過也是整個局的一份子。Tashi 先是被 Art 的謊言激到脫口:「你憑什麼希望我想要有人愛?」,受傷的意外更讓她頓失選擇,後來還得硬撐出一套偽裝,確認她的人生不是別無選擇,確認自己還能從低谷回到強者的位置(或說能與強者平起平坐),對一個天才選手來說,真正殘酷的是:真實的人生不是循環賽,沒有一次次重新挑戰的空間,想成為人生勝利組,要多難有多難。

而在兩男之間,Zweig 是能與 Tashi 旗鼓相當的那個。從對話中我們可以猜測,讀寄宿學校的他九成有不錯家世,在許多的可能性裡他毫不猶豫選擇天賦,刻意把生活過得潦倒、困頓,是富家子弟自以為是的「浪漫」;他的人生決定只因他有本錢揮霍、有膽子去輸,遊走在邊緣的快感是他自我滿足的方式。

對 Art 來說,卻只有一個選擇、一個熱情──那就是 Tashi。為了愛情而變成爛朋友的小奸小惡其實很貼近一般人,重點在於他對 Tashi 絕對認真,為了延續了她未完成的夢想強逼自己不能放棄,盡力讓他們活在完美的形象裡,他不忍她失望更怕她失望,即使付出這麼多還是得用言語確認 Tashi 知道自己的愛。

《挑戰者》劇照/華納兄弟

《挑戰者》劇照/華納兄弟

正當旁觀的我們以為看清局勢強弱,最大的轉折或許正在此處。所有文宣皆著墨這是部關於三人行的情慾之作,懷抱這樣的興致觀影會發現:實際尺度並沒有想像地大,片中性感、露骨的畫面都在剛剛好的時刻打住,心中的失望程度也代表我們有多想被文宣所「騙」。但電影本就意不在此(也很聰明地理解意淫的力量更強大),而是透過打亂時間序蓄積出決戰的張力,就像慾望橫流按捺不表直至最終高潮噴發賀爾蒙⋯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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