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.11.18

By 黃彥瑄

那些電影裡避而不談的──《梅艷芳》販賣的虛假懷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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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《胭脂扣》中,由梅艷芳飾演的女鬼如花最終在片場角落裡,找到晚年落魄的十二少。十二少曾因如花的引薦而開始學習粵劇,到了晚年,卻敵不過粵劇的衰落而淪為電影片廠的臨演,映照出香港娛樂產業的過渡性。文化研究者周蕾將《胭脂扣》視為一部懷舊電影,而這種懷戀的傾向,指向了無法確定其客體的「缺失感」,隱含身份危機的再思索。

與之相對的是,梅艷芳從小也是在戲班長大,成名後跨足了電影行業,正巧呼應《胭脂扣》中的娛樂產業轉型。她在「政治上面臨回歸焦慮」與「經濟上蓬勃發展」的八〇年代中成長為一代巨星,而她逝世的時間點,歷經香港回歸中國後的萎靡、張國榮逝世、反對《香港特別行政區基本法》23 條的七一遊行,當社會還陷於一片愁雲慘霧中,梅艷芳的逝世彷彿真印證了一個時代的結束。

香港的天后:再現八〇年代都市想像

在梅艷芳逝世十八年後,她的同名傳記電影終於在 2021 年上映。劇情改編自其真實經歷,刻劃其自出道、成名、戀愛以至於成為一代巨星的璀璨一生。回顧梅艷芳兩姐妹出道前的生活,每日奔波、趕場於不同的歌舞廳,鮮明的霓虹燈光,點亮了整個夜晚,盡顯香港城市的繁盛。即使如兩姐妹出身貧苦,他們在這裡也有著無盡的機遇:依麗娜姐妹的專屬秀場、每日周轉於不同夜場。此時的香港,前途未知,卻仍充滿活力。

電影特別描繪一段是在梅艷芳尚未出道時,醫生和她說,在動完聲帶手術後,她可能要放棄自己的歌唱事業。從診所中走出的梅艷芳,看著外頭牆上大大小小的招聘廣告,若有所思地盤算著自己的下一步。這時接著一個俯瞰鏡頭,當人們循序地往樓梯下走,她則在洶湧的人潮中逆流而上。這是故事中重要的一個節點,彷彿她的命運在這一刻就已決定好了,難以想像的是,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女將在不久後大放異采。而後,當她被香港音樂人黎小田挖掘時,她說:「但我剛看醫生,他說我不能再唱歌……我就是想跟你說,我沒打算聽他的。」

在她甫出道沒多久後,她和當時還是新人的張國榮倚靠欄杆,對著燈火閃爍的尖東海旁發下自己的豪言壯語:自己未來將和張國榮攜手站在紅館舞台,擔當彼此的演唱會嘉賓。暗夜中絢爛的燈火,宛如演唱會現場觀眾手中搖晃的應援棒,支撐著兩人的夢想。

這是香港最絢麗的時代,也是允許人們可以勇敢做夢的年代。

性別越界、性解放:越禁止越張揚的「壞女孩」

文化研究者李展鵬將梅艷芳的舞台形象定義為多元百變,其中一部份的靈感是繼承了瑪丹娜(Madonna)的叛逆並融合本土文化特色。梅艷芳在剛出道時,以溫柔婉約的長髮形象示人,心醉心碎地高歌〈心債〉;讓人難以想到的是,於 1985 年推出的〈壞女孩〉,她剪斷一頭長髮,英姿颯爽地戴上墨鏡、穿上帥氣的皮外套,大膽唱出女性情慾。電影輕描淡寫地帶過〈壞女孩〉引發的爭議,以及為本人的堅持演出套上一個「有情有義」的框架。

然梅艷芳所說的「要對歌曲有情有義」,不僅是一種義氣,還展現對傳統社會的反抗。片中未能進一步彰顯,她所抗爭的是「社會習以為常的男性凝視」、突破的是「過去女性未能明說的性慾望」。女性不只是有慾望的,她們的慾望更是能搬上舞台對外展演。

尋找缺失的梅艷芳:隱而不談的政治性

除了去觀注電影裡再現的梅艷芳形象,更應該著重於梅艷芳的故事中,還缺失了什麼?為什麼電影要刻意地缺失了這樣的她?

在這部傳記電影中,避而不談梅艷芳的政治認同及當時候對社運的積極參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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