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鬼滅之刃劇場版 無限城篇》第一章「猗窩座再襲」：成人，成鬼，成為我或我們

《鬼滅之刃劇場版 無限城篇》劇場版：無限城篇第一章「猗窩座再襲」，從死亡開始說起，被全體鬼殺隊稱作「主公大人」的產屋敷耀哉以自己的性命，展開與惡鬼的最後一戰。

過往的主流漫畫裡，主要角色的死亡並不常見。《航海王》第 547 話，艾斯為了保護弟弟而死；《火影忍者》第 383 話，自來也為了木葉隱村死於培因「六道」手中；《我的英雄學院》第 362 話，爆豪勝己在與死柄木弔決戰時心臟停止。而僅僅 205 話的《鬼滅之刃》，也有無數的死亡在其中。

「畫到我自己喜歡的角色受傷時，我也會覺得他很可憐，讀起來非常不好受，我並不想要這麼做。但是這就是一個人不得不賭上性命去戰鬥的世界，所以十分抱歉，我會誠心誠意努力畫到最後的，請大家多多關照。」

無限城決戰開展不久的《鬼滅之刃》第 17 卷漫畫封面內頁，作者吾峠呼世晴留下了這段文字，回應眾多讀者懇求留他們愛角一命的期盼。

如同注定於 30 歲前死去的產屋敷耀哉所言，生命沒有永恆，永恆的是信念，吾峠呼世晴不打算輕放筆下的任何一個角色。

《鬼滅之刃劇場版 無限城篇》宣傳照／劇照提供：鬼滅の刃公式

永生與早隕

無一例外，所有惡鬼渴求永生與無止盡的壯大。反觀鬼殺隊，只有極少數能活到退休、老死，現任柱裡最年長的「岩柱」悲鳴嶼行冥也才 27 歲。

在那個時空背景，生而為人如此短暫，那生命何謂意義，努力有何必要？這是上弦之貳「萬事極樂教」教主童磨度過百年也理不清的問題。

與童磨首戰的「蟲柱」胡蝶忍，18 歲，身材嬌小，砍不下鬼的脖子，便以紫藤煉毒，成為唯一一位砍不斷脖子也能殺死鬼的柱，然而她刀尖的毒卻無法對童磨起作用。在他眼中，她的所為只是徒勞，如同那些虔誠向他祈求的教徒，再費心也不會有結果。

真的是徒勞嗎？無限城篇的第一篇還未能看到解答，與童磨的戰鬥還在繼續，但胡蝶忍的意志確實地傳承到義妹栗花落香奈乎手中，如同她曾接續已故姊姊「花柱」胡蝶香奈惠的意志那般。

《鬼滅之刃劇場版 無限城篇》電影劇照／劇照提供：木棉花

無論毒是否起作用，胡蝶忍的所為絕不可能是徒勞。若她在姊姊戰死時就放下日輪刀，那早在竈門炭治郎一行人面對下弦之伍「累」時，我妻善逸、村田等眾多鬼殺隊員就會死於鬼的毒素及溶解液中；若胡蝶忍當年就退出鬼殺隊，就不會有人繼承蝶屋敷，為受傷的隊員救治，炭治郎可能根本活不到進入無限城決戰的此刻，也就無人能去擊敗上弦之陸「獪岳」與上弦之參「猗窩座」。

「說什麼傻話，調查軍團向來是一路失敗走過來的。」《進擊的巨人》裡，漢吉・佐耶如是說。

鬼殺隊也是如此，人類的歷史也是如此，總在無數的洪流中沖刷、定錨、失敗、築起、繼承，若從第一刻就因自身的渺小而斷定徒勞，那一切都不會開始。《鬼滅之刃》也曾因樸拙的畫風、及格邊緣的人氣，而差點被 Jump 腰斬，若當時的吾峠呼世晴就此停筆，如今也不會有集動畫水準之巔峰的劇場版《鬼滅之刃》出現，也就不會有無數觀眾因著角色的生命而動容。故事正是人學習、成長之所在。

《鬼滅之刃劇場版 無限城篇》電影劇照／劇照提供：木棉花

無我與自我

大多數的鬼，在成為鬼後，都失去了記憶，遺失身為人類時的故事，而沒有失憶的獪岳則甘願出賣過去，童磨更是自幼就不把自己當人看。在鬼的眼中，生而為人的累積沒有意義。無慘更是不能理解，為何鬼殺隊會運作千年，人類是如此弱小，卻依舊選擇與他拔刀相向。

「我說正確的事，它就是正確的。」極其自戀的無慘在殺光下弦時，曾如此說過。每每與他溝通，總易遭致曲解：下弦之貳「轆轤」懇求二次機會，被當作是犯上的命令；猗窩座消滅柱的報告，也被視為令人不恥的洋洋得意。直到產屋敷耀哉以自身與家人作為炸藥的那刻，無慘才在千年中首度認為自己「想錯了」，他早該看出耀哉精神已異於人類，以蝮蛇般的恨意完美地隱藏殺意，可他始終不理解耀哉的無我，是早已置生死於度外，視意志傳承為真正永恆。

無慘眼中，歷史不具意義，他更不在意眼前的產屋敷早已換過無數人，只一心追求當刻的慾望，也願用趨近無限的時間來達成。

《鬼滅之刃劇場版 無限城篇》電影劇照／劇照提供：木棉花

不過比起耀哉，猗窩座的戰敗，或許對無慘來說更是震撼。他厭惡著殘存些許人類部分的鬼，認為那就是前下弦之陸「妓夫太郎」的敗因。所以沒有過去記憶，厭惡弱者、追求強大、唯命是從的猗窩座，便是他眼中最穩定、好用的存在。

但猗窩座身為人類狛治時的過去，其實並未真的消逝殆盡。他使用的招式，來自師傅慶藏授予的素流拳法，而冰花狀的羅盤則代表他曾深愛的戀雪，就連招式名都來自於他倆約好要一起觀賞的煙火。

當猗窩座遇上炭治郎，是炭治郎參透無我的透明，讓猗窩座看清自我的盲目。一直以來憎恨的弱者，其實是無法保護重要之人的自己，而每一個人都曾長於襁褓，接受著他人的幫助才得以茁壯。也因此，成為了強者的人，就應該繼續幫助其他弱者。猗窩座消逝之際，那抹投以感恩的微笑，是無慘的失敗，是狛治人性的勝利。

《鬼滅之刃劇場版 無限城篇》電影劇照／劇照提供：木棉花

僅憑依自我之人，終將迎來自身的末日，那是《哈利波特》裡的佛地魔、《復仇者聯盟》裡的薩諾斯，或是歷史中秦始皇、希特勒⋯⋯等，無一例外、終將面對的悲慘結局。

歷史中的「我」常被捨去，那是集體意志所匯流出的無我長河。但個人並非不重要，正是有無數個人的累積，才能說成故事。就連被戲稱「萬年學長」的村田，也在無限城裡把水之呼吸練成能被看出水痕的程度，讓愈史郎能忽略雜鬼的襲擊，好好治療善逸；鬼殺隊成員們也在接受柱訓練後，才有了勇氣面對具備下弦實力的惡鬼，讓柱們能專心對抗上弦與無慘。

每顆齒輪都至關重要，每個角色都在吾峠呼世晴筆下被看見，也都有所成長，這正是《鬼滅之刃》動人的所在吧，我想。

劇照提供／木棉花、鬼滅の刃公式
責任編輯／黃曦
核稿編輯／張硯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