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2025.03.11
By 吳青
《血觀音》:偽陰性世界觀下的血色童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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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 年由楊雅喆導演執導的臺灣電影《血觀音》,奪得當屆金馬獎最佳劇情片、最佳女主角及最佳女配角等多個大獎,劇情刻劃人前溫文華貴、巧笑倩兮的棠府三代,在炒地皮案件中的明謀暗計,以及母女間的控制、衝突、矛盾與斷裂,探討「愛」與「無愛」的形形貌貌,尤其特寫了女性間的矛盾、衝突與錯綜複雜的心理運作:危險而平衡、含蓄而嗜血、寬容而自我……,女性角色領銜的文本,卻潛藏著父權的敘事邏輯,將一種偽陰性的世界觀血淋淋地暴露在陽光下。
一、「我是為妳好」:父權暗影與身體政治

《血觀音》劇照/IMDb
西蒙・波娃曾說,在男性建構的社會中,女人的角色之所以卑微低下,除了為壓迫所致,其實作為男人的附庸,女人的每項決定都是有意識的行為與結果──因此可以說,女人在父權的社會架構中也形同共謀。
於《血觀音》中,權力運作的臺灣官場屬於男性,然那並非主要舞臺,真正的舞臺是帷幄之下,權力支配、流動與角力的女性世界。女性角色們作為檯面上各路權力的表徵,以一場場下午茶聚頭,在談笑之間,對彼此的穿著、打扮予以評價,一言一行,皆為暗示、掠奪,皆有高下之爭,皆是政治。
而政治不只是向外的爭奪武器,向內也有其運作手段。棠家三代:棠夫人、女兒棠寧,及扮演棠夫人小女兒、實則為棠寧之女的棠真,表演著一家三口之形象,也是政治流動的一環。

《血觀音》劇照/IMDb
女性之間宛若友誼的姿態,實則明槍暗箭,字字有所指,她們所代表的並非自身,而是藉由自身,延伸屬於父權社會的勢力,作為維繫男性權力角逐的核心,一種動態的危險平衡。撕咬間,女性的茁壯建立在對父權的崇拜與受控制之下,餵養了父權繼續壯大。
《血觀音》文本中,棠府並沒有男性存在,棠夫人身為棠寧的母親,將其女棠真扭曲為自己的小女兒,充分展現其控制慾,以及在利益與形象前不擇手段的狠毒。在這三代間,兩位「母親」展演出截然不同的母性風景:由故事中棠寧的口白,可以窺見少女棠寧曾被母親親自帶到異地,留其與陌生男性獨處、喪失初夜,而母親早已隻身返家──即使劇中並未多言,仍可輕易辨識其中交易的成分。而送棠寧性感內衣、暗示其勾引警察隊長等,也展現了棠夫人視棠寧為工具而毫不愧對的心理;當棠寧哭訴:「我是不是你的名牌包,從小讓你拎在身上到處展示,現在舊了,就換一個新的!」棠夫人仍是那句「我是為妳好」。
二、母親作為女人:身分的黑洞

《血觀音》劇照/IMDb
棠夫人身為女性,深深明白且洞悉了女性身體與內心所能換取的利益、運作的潛能,因而以母親的身分,施以父權的壓迫,強制性地物化了棠寧,且棠夫人所期待的物化並非成為純然的玩物,而是引導、逼迫棠寧成為俘虜男人的武器,使棠寧有意識地出賣自己,換取更多成就大局的籌碼與機會。